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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霞,《窗裏窗外》(台北:時報文化),2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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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315【寶島一村】

 

人說看戲的是傻子,拍戲的是瘋子。最近我特地飛回台灣一趟,只為欣賞一齣舞台劇《寶島一村》。看得我如痴如醉,時而感傷,時而欣慰,有時大笑;有時哭得抽泣,淚還沒乾又破涕而笑,還沒笑完又哭將起來。這是什麼樣的一齣戲?把我弄得像個傻子一樣。

 

這齣戲講的是我們上一代和這一代的故事。

 

戲 一開始,是一排大陸逃難到台灣的隊伍,在上船前,正經過一個檢查站核對身分和名字。為了保住性命,為了不餓肚子,有的跟了個不熟的男人,有的頂了別人的名 字。這令我想起,小時候曾聽父親說過,我有個阿姨,聽從長輩的安排,跟了一個軍人逃到台灣,因為還是未婚,報的是別人的名字和生日日期。來台後就嫁給那個 軍人。她美麗又能幹,一肩挑起整個家庭的重擔,贏得鄰居的許多讚美。她隱姓埋名,把自己的一生完全奉獻給了她跟的男人和他們組成的家庭。看到這似曾相識的 一幕,令我無限唏噓。

 

第二幕,跟隨蔣中正逃到台灣的大陸軍人,住進了眷村,一戶戶緊挨 著,大家就像一家人似的。記得小時候,每天吃早餐的時候,我們家三個小孩總是隔著籬笆和隔壁王媽媽家的五個小孩吵架,兩邊媽媽就罵著自己的孩子勸架。當然 眷村裡多的是像戲裡那樣敦親睦鄰、互相照應的溫馨故事。九歲從嘉義大林鎮的社團新村,搬到台北縣三重埔,我們的鄰居都是講山東話的老鄉。隔壁的山東伯伯娶 了個台灣女人,講得一口山東台語,她很勤勞、很能幹,開著饅頭店,每天清晨起來做饅頭和火燒(用火爐燒出來的圓圓金黃色硬硬的厚餅,沒什麼味道,這是山東 土產)。這一對就像戲裡面的山東夫婦。這一幕就好像是憂看自己家的鄰居一樣既溫馨又親切。

 

演到老總統蔣中正去世的那一幕。老兵那種無助感和孤獨感,他們哭喊著:「老總統死了!誰帶我們回老家啊?」我忍不住跟著他們一起哭。

 

記得蔣總統去世的那個晚上,突然間無預警的刮起狂風暴雨,嚇死人。第二天早上,妹妹到床前告訴我蔣總統去世的消息,這好像是我生平第一次聽到所熟悉的人去世。

 

蔣總統出殯那天,靈車慢慢駛過西門町大道,圈內所有演員和台灣群眾滿滿的沿著西門町大道兩邊目送他老人家上西天。當棺木經過的時候,很多人都跪了下來,哭聲一片。

 

回 大陸探親那三戶人家的三段故事。第一家,那老太太狠狠的一巴掌打到跪在她眼前的孫子臉上,說這是他為他爸爸挨的,她怪她的兒子,為什麼幾十年都不回家。 「唉,真是命運捉弄人。」這叫我怎能不抽泣,怎能不落淚。第二家,山東大漢帶著他的台灣老婆回大陸,硬要他的妻子叫另外一個女人姊姊,大漢抱著那叫「姊 姊」的女人哭得幾乎斷了氣,旁邊站著的是他從未見過面的兒子。台灣妻子起初蠻不是滋味的,後來還是識大體的一人分一個紅包。我笑了。第三戶人家,是回鄉祭 祖的空軍子弟。他在父母墳前長跪不起。在他最愛的男人墓前哭訴著自己是因為他的墜機而從此不再飛行。那位在他心中永遠年少的愛人,曾經跟他說過「人活著就 是要開心」。他一直活到現在:少小離家,回去已是垂垂老矣!

 

戲裡說的是眷村的故事。時 代在改變,生活在變動,高科技取代了舊時代的種種,大部分眷村都拆除了,眷村的故事也隨著新時代的來臨慢慢消失。我們曾在眷村長大的孩子已是四、五十歲年 齡,大多數都早就離開眷村到城市發展去了,許多人也都成了家立了業。然而我們這些人最懷念的還是生長在眷村的日子。正如戲裡說的,眷村裡的孩子都想往外 跑,在外成功發達之後,最懷念的還是在眷村的日子。

 

二○○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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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青霞阿姨的「寶島一村」文章,

不禁讓我聯想到自己所寫的論文。

我的論文研究,寫的是賴聲川,

所以,提到有關於   賴聲川老師的任何一切,都覺得非常的有fu~

我一直都不是 賴氏的「追隨者」,

只是有幸從是 賴氏的論文研究工作,

在求學的這些年,有機會看了一些 賴老師在學校的作品,再加上其他由表坊出版的演出記錄,

對於 賴聲川老師的「創作」,應該還算熟稔。

 

訪問 馮翊綱老師(學長)的時候,

正好是《寶島一村》首演之前,

戲正在一點一滴地長出「肉」來。

阿綱學長說:

 

「這能說嗎?妳別洩漏出去。」

 

我答應他不說出去,他才放心地繼續我們的談話。

 

正巧就是青霞阿姨文章中所說的那「三戶人家」「回鄉探親」的那一段;

那個帶著台灣老婆回大陸省親的山東大漢,

就是阿綱學長所飾演的角色。

 

阿綱學長說,

演到這段的時候,他也特別有感觸,

因為他也是眷村子弟。

「探親」的那段,在他自己的人生,就曾經「真實」「上演」。

 

阿綱學長代替父親到大陸見見親戚,

不僅僅是他,有著同樣經驗的人還真不少。

大家一見到,就跪下哭個沒完~~~唏哩嘩啦,

等到回過神兒來之後,仔細想想「我這是在幹什麼呀?」

倒覺得自己顯得「荒謬」不少;

雖說有著血緣關係,是親戚,

但,卻從未相見,更別說相識了;

這「哭」,到底所為何來?

 

這的確是值得我們省思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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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上來不及發表的論文部分文稿於後:

 

 

「身分認同」,可以擴大為一群人的身分認同,就變成了「族群認同」問題。也就是電視製作人王偉忠與賴聲川共同合作創作出的《寶島一村》(2008)。

 

《寶 島一村》的主題圍繞在「眷村議題」。「眷村」對於台灣的族群文化與族群認同的發展過程中,是一項既特殊又重要的「變項」。這是由於台灣歷史發展的「特殊 性」所造成;於是在1949年攜家帶眷來到台灣的「外省第一代」,在台灣落地生根之開始形成「外省第二代」、「外省第三代」……等。但是,對於在台灣出生 的外省第二代而言,反而認為自己應該賦予自己一個「新名詞」,自詡為「本省第一代」,當然,所謂的外省第三代,意即本省第二代,以此類推。

 

「族群」,是一種特殊的人群分類:

 

關於「族群」,有一個最引人注意、與其他團體不一樣的地方:族群對於成員凝聚力的要求,以及它對於成員行為的影響非常大。(王甫昌,《當代台灣社會的族群想像》,p.4)

 

王甫昌先生的這句話,可以對《寶島一村》裡的故事內容作一註腳。故事當

中的眷村子弟,會因為一件小事而「團結」起來,只是為了要替朋友「出一口氣」,

常常會有「一呼百諾」的情形發生,而這種情況可大可小;可以是個人情感,也可以大至整個村子。

 

為 什麼要說一個像《寶島一村》的故事?其實對於台灣社會、甚至是藝術界來說,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眷村文化」的形成,是歷史原因,而這一群1949年才來 到台灣的「新移民」,對於台灣的社會化造成不可或缺的影響,當然也就形成了台灣文化更多元性的風貌。這種「鄉愁」,是屬於特定族群的,是屬於眷村的。因 此,作為「特殊」的「族群」,其他人必須尊重其獨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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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anDan Ka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